太阳从底特律河的水平线上消失，城市渐渐凉了下来。汽车城市中心南边的星期五餐厅里，两个女人看着坐在吧台另一边的男人窃窃私语。“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吧？”一个女人指指那个带着bling bling(银光闪闪的大号挂饰)的人说。

　　是的。这个名叫艾弗森的男人5个月前刚刚成为底特律活塞的一员，现在他正准备要离开。

　　其实在4月份，当活塞总经理乔·杜马斯宣布“不首发，宁退役”的艾弗森因伤赛季报销时，答案的离开就几乎已经成为了事实。但直到现在，艾弗森还没有离开底特律，尽管从名义上，他已经是自由球员，已和活塞没有任何关系。

　　不离开不是因为艾弗森对底特律仍有眷恋，只是因为，他的孩子们还要在底特律完成这个学期的学业，等暑假一开始，他就会出发，去其他的城市。

　　艾弗森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碟鸡翅。在他对面，是《底特律自由报》的文斯·埃利斯，一个整个赛季都不愿意用文章咒骂艾弗森的记者，这样的记者在底特律并不多。对埃利斯来说，艾弗森的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为什么他会在底特律如此沉沦？更衣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背伤是真是假？他的下一站是哪里？

　　底特律已经很少有人如此关注艾弗森，即便他也是今年夏天自由球员市场上的大牌球员之一。埃利斯的同事现在正在打电话、做采访，忙着撰写为他们带来总冠军的拉希德·华莱士去波士顿的消息。没人愿意理会艾弗森，一个没给活塞带来任何好处，并且注定要离开的人。

　　看着埃利斯，艾弗森笑了。谈起已经结束的赛季，艾弗森说：“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悲惨的一个赛季。”

　　一切令人心碎的不幸，从2008年11月4日开始……

　　到现在，艾弗森仍然记得转会活塞的日期——2008年11月4日。活塞总经理用比卢普斯把艾弗森从丹佛换到了底特律。

　　这笔交易震动了整个联盟。所有人都觉得活塞晕了头，但杜马斯觉得冒这个险很值得，因为艾弗森的合同已经到了最后一年，通过这笔交易，活塞在2009年夏天将获得2000万美元的薪金空间。杜马斯希望用这笔钱，开创活塞的新时代。

　　在短暂的震撼过后，底特律对艾弗森充满期待。尽管活塞管理层引进艾弗森主要是为了清空薪金空间，但杜马斯也希望，通过艾弗森对总冠军的渴望，能够唤起汉密尔顿、华莱士和普林斯等人对比赛的激情。毕竟，在2004年夺冠之后，活塞虽然仍然强硬，但每个人对比赛都显得无欲无求了。

　　底特律的球迷也没把艾弗森的到来看得十分复杂，他们欢迎一切能给这支球队提供帮助的人，更何况是艾弗森，NBA的大牌，联盟的得分高手。

　　他们开始为艾弗森花钱，从奥本山宫殿的球迷商店里买来艾弗森的球衣，走进球馆去一睹球队新球星的风采。

　　刚到活塞时，艾弗森的一切显得很如意。他还记得在常规赛对阵快艇和雷霆时，奉献的两次绝杀；他还记得从2008年12月底到2009年1月，他帮助球队打出了7连胜。2009年2月时，活塞队票房创下了当赛季的最高销售纪录。

　　艾弗森说，“这是我对底特律最美好的回忆。”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的这些回忆，是建立在汉密尔顿和拉希德·华莱士因伤无法出场的情况下的。

　　事实上，当时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底特律不会忘记艾弗森到来后的那个感恩节。答案和活塞的第一个不和谐音符在这个时间节点爆发。

　　活塞在感恩节当天安排了训练，但艾弗森却无故缺席了。之所以说无故，因为艾弗森拒绝向所有人说明，他为什么没有参加训练，尽管事后他道了歉。

　　缺席一次训练对艾弗森来说算不上大事，但没有忘记比卢普斯的底特律媒体并不这么想，他们开始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球场上，艾弗森的大局观和防守不如比卢普斯，球场下，比卢普斯的敬业精神也比艾弗森强很多。

　　非议满天飞的同时，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当时的活塞主帅科里不知道如何让艾弗森和汉密尔顿共存。活塞的首发阵容不停在变：艾弗森控卫，汉密尔顿得分后卫；汉密尔顿打小前锋，艾弗森打得分后卫，斯塔基打控卫……最后，没辙的科里宣布，汉密尔顿打替补，艾弗森打首发。

　　没有人对主帅的决定表示过不满，也没有人对艾弗森抱怨过，然而更衣室里的气氛却变得越来越紧张。

　　“(更衣室的)气氛变得别别扭扭的，即便是胜利，也不能让大家欢欣鼓舞。”艾弗森摆弄着刀叉，回忆当时的情景说。

　　问题的根源是艾弗森和汉密尔顿位置上的矛盾，但艾弗森说，他和汉密尔顿是不错的朋友：“最近我俩还一起出去过。”

　　艾弗森想小心翼翼地处理更衣室的问题，但效果甚微。直到活塞8连败的最后一场，事情出现了转机——艾弗森在2月底对战黄蜂时，伤到了腰。科里有充足的理由把汉密尔顿放回主力阵容。接下来，艾弗森错过了16场比赛，当他回来时，只能成为球队的替补。

　　替补，一个艾弗森这辈子没遇到过的角色，却真实地摆在他的面前。他难以适应。在打了3场替补之后，艾弗森在球队败给篮网后说出了那句上赛季最震撼的内心独白：“如果让我打替补，我宁可退役。”2天后，杜马斯宣布，艾弗森腰伤缠身，赛季报销。艾弗森和汉密尔顿的矛盾，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消失了。

　　当时，所有人很敏感地意识到，杜马斯在以腰伤为借口封杀艾弗森，没人相信艾弗森会伤停。“这些年来，人们都说我是铮铮铁骨的硬汉。”艾弗森想起当时人们说他作假的议论，又笑了，“怎么突然间，我就成骗子了？”

　　直到现在，艾弗森也不愿意透露赛季报销的原委，他只是淡淡地说：“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事情都过去了，艾弗森不想再批评活塞队管理层，尽管他曾经说科里“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名主帅。艾弗森经历过的主帅里，没有一个人在此前的一个赛季里还是助理教练。科里是第一个。

　　当被问到为什么活塞上个赛季如此退步时，艾弗森承认，这和他太自我有关系。他的自我让他得到了职业生涯最低的赛季平均得分，17.5分，也让他无法完全融入球队的体系。但艾弗森也觉得有些冤枉。因为他从来没有要求过要来底特律，代替比卢普斯。

　　当时，艾弗森曾经很疑惑，他“没明白活塞是怎么组建球队的。一个菜鸟主帅，一个菜鸟组织后卫，一个年老受伤的拉希德和一群年轻球员……”

　　现在呢？艾弗森仍不确定。“我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因为钱(利用他腾空薪金空间)吧。”

　　现在，艾弗森已经成了非限制性自由球员，活塞没有给他提起续约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意外。

　　而答案的下一站会是哪座城市？艾弗森仍然是联盟里最具人气的球星之一，他球衣销量仍排在联盟的前10位。当自由球员市场的球星越来越少，艾弗森成为了联盟管理层这个圈子里热议的对象。“我的后背现在很好，每天我都会健身。”艾弗森说。

　　前两天，有流言说，灰熊对他很感兴趣。ESPN的“SportsCenter”甚至在节目中把他的头像PS到了灰熊的球衣上。

　　也有人说，山猫想让艾弗森加盟。尽管他和山猫主帅布朗曾经在费城闹得不欢而散，但“他就像我的父亲”，艾弗森说，“他知道如何教导我。”季后赛期间，艾弗森曾经表示过，愿意再在布朗手下打球。而最近也有流言说，艾弗森已经在夏洛特买好了房子。“不，这不是真的。”一听到买房子的事情，艾弗森又笑了，摇头摆手。他的确对布朗充满尊敬，但去夏洛特打球，显然不仅是这一点能够决定的。

　　去向仍未确定，但有些事情，艾弗森始终需要面对，他的合同不会高过一个中产(500万左右)，他在球队的作用可能会有所下降。

　　对于钱，艾弗森不在乎：“只想享受篮球的乐趣。”但像在活塞那样打替补？他恐怕还没做好那个心理准备。在底特律的这家小餐馆里，艾弗森又把那句名言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如果还是要让我打替补，我想我可能还是会选择退役。”

　　艾弗森说，他会让经纪人里昂·罗斯把各支球队情况的汇总起来，从中挑选最适合他的球队。

　　再过几周，艾弗森的孩子们就要放暑假，汽车城里将找不到艾弗森。底特律人似乎也知道这点，每个在餐馆里认出艾弗森的人都走过来和他打招呼，艾弗森和他们每一个人都说hello。听上去是开场白，实际上是在道别。

　　“去其他的任何地方都好，”艾弗森看着窗外的夜色说，“只要那里能让我每天开开心心去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