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后赛开幕前，一如既往的，杰克逊开始讨论杜兰特是否受裁判照顾的问题。他当然知道，没有人把他当作一个客观的评论家，他也知道自己抖出言论后，大家不会恍然“啊，是这么回事啊”，而会琢磨“他又在动什么鬼主意”。这就是他喜欢的状态：当你试图去了解他的思想时，就堕入他的陷阱了。

　　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人，青少年时期经历离经叛道放歌纵酒的60-70年代，是“垮掉一代”和嬉皮士的主体。杰克逊有这拨人的格调，最大的叛父行为出在宗教上。他爹妈都是福音教会做事的，老爹还在教堂工作。从小一门心思，想把菲尔和他兄弟培养成牧师。结果如今他绰号却是“禅师”，而且宣扬禅宗。

　　宗教家庭出身，菲尔童年生活沉闷，去北达科他州上高中时才第一次看电影。他能打上NBA，一半靠那句著名的宣传“这孩子胳膊长到什么地步呢？……坐在汽车后座，两手都能摸到车门！”他在纽约尼克斯时打球虽是纯蓝领，但从小老爹那句“人脑子越聪明，能适应的环境就越多”，算他人生的指导。

　　大概是跟爹妈宗教人士学了一手控制思想的招式，菲尔做篮球教练，核心就是四个字：玩弄人心。无论在公牛还是湖人，他总爱玩儿高深莫测。查克·戴利带活塞那帮坏孩子是推心置腹恩威并济，让坏孩子们奉其为老爹；帕特·莱利是气势凛然偶尔杀鸡给猴看，保持尊严。菲尔不恩也不威，他更喜欢跟球员保持距离。送点书让队员自己琢磨，拒绝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比赛中玩弄人心，菲尔对敌我双方都施计。对我方，是长时间不暂停，任队员自己处理，让队员在“这老家伙没啥本事吧”和“看他笑眯眯的难道另有主意”之间困惑地摇摆。对敌方，就是他著名的出奇制胜。近二十年，NBA总决赛最草根的几个刺客，都与他多少有关：1993年总决赛第六场，帕克森绝杀太阳；1997年科尔关键时刻刺倒爵士；2002年霍利击穿国王心脏的一击；2004年费舍尔的0.4秒——菲尔爱和对面的教练玩类似的心跳游戏，他太知道生死之际对方在想什么，然后摆出奇局。甚至1992年总决赛第六场第四节有一个被遗忘的名局：64比79进入第四节，禅师直接推上四个替补威廉姆斯、金、阿姆斯特朗和汉森，让阿德尔曼手足无措，结果导致了公牛华丽奔袭逆转。

　　这就是菲尔的本事：他从来没有把一支年轻球队带强过。但是，他总是能够嗅到最接近冠军的队伍，然后去用他玩弄人心的本领，令一支强队变成冠军之师。所以他永远无法成为约翰·伍登那样在NCAA靠战术和人格魅力成就不朽的学院派大宗师。但是在NBA这个尔虞我诈的斗智大舞台，他这套玩弄人心的把戏永不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