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MVP奖杯离他只有0.01公分，但是两年后，那座奖杯已经彻底远去。小奥尼尔落寞地看着新泽西网队的全体成员拥抱在一起，这种场面、这种气氛本应是属于他们的。他已经懒得去安慰谁，这两年输球的感觉早已让他麻木，曾经最信任的队友一个个离去，最了解自己的教练被解职，他在思考留在印第安纳的理由。老大的责任？球迷的感情？还是那份上亿元的合同？
不管小奥尼尔如何迷茫，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联盟里挥舞着支票想得到他的球队不在少数。拉里·伯德承诺的可信度他在两年前就体会过，走还是留，他已没了主意。其实现在的小奥更像待价而沽的筹码，等着步行者队或者其他什么人来*，他被扔上了台面，赢或者输已经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
他不是一个张狂的人，但常有出言不逊的时候；他懂得尊重他人，却不能有技巧地处理好人际关系；他自信个人实力联盟顶尖，有领导球队的愿望，但缺乏舍我其谁的统治力和侵略性；他勤勉努力，却始终不能实现质的飞跃，彻底释放出体内所有的潜力。
2004年，步行者达到了他们自2000年打进总决赛之后的又一个高峰：61胜21负的常规赛成绩高居联盟第一，在东部决赛中和后来夺冠的活塞大战了七场，虽然没能实现队史上第二次进入总决赛的愿望，但表现足以让球迷欣慰。此时已经不再有人怀疑四年前换走功勋老将戴尔·戴维斯的决定，因为这笔交易给球队带来了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领袖——即将跨入顶级大前锋行列的杰梅因·奥尼尔。
这个和当时联盟最有统治力的球员同姓的年轻人只有25岁半，但却在常规赛MVP的评选中得到523分，高居第三。那一年只有三名参与投票的记者没有把凯文·加奈特列为MVP第一人选，小奥尼尔赢得了其中的两张——从这一点上说，他这个第三的含金量比排在第二的邓肯(第一选择为零)还要高些。在中国，球迷们送给他一个带有期待意味的名字——小奥尼尔。球迷们期待他能够帮助即将退役的雷杰·米勒赢取一枚总冠军戒指，那将是送给这位联盟历史上最伟大投手最好的告别礼物。
两年时间过去，米勒的球衣已经挂在了康塞科球馆的上空，步行者球迷收获的却是无尽的失落。在告别了“小王子”普林斯那个令印第安纳人刻骨铭心的封盖和悲壮的2004-05赛季后，本赛季前，步行者再次被媒体列为东部强权之一。球迷有理由期待胜利，因为阿泰斯特已经宣布改邪归正，球队不仅成功赢得“欧洲之王”萨卢纳斯·贾西科维修斯争夺战，而且在选秀会上捡到了丹尼·格兰格这个宝贝，甚至老伤号乔纳森·本德都重回赛场，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然而赛季开始后球队表现一般，老米勒所担心的球队气氛问题逐渐浮出水面。当阿泰斯特在访谈中宣布“球队没有我会更好”的时候，荒诞达到了高潮。虽然球队最终成功完成交易，但元气已经难以恢复。伤病此时再次如期而至，把步行者队阵容侵蚀得支离破碎，苦苦支持了大半个赛季后，球队以2:4的比分被网队在季后赛首轮淘汰。
命运交响曲
覆巢之下，完卵难觅。小奥尼尔成为球迷讨伐的对象和交易流言的主角。球迷们不满他领导能力的欠缺，还有那绵延不绝的伤病。其实早在赛季中期，围绕小奥尼尔的交易流言就一直不断：二月份交易截止日前联盟中一度盛传小奥尼尔可能会被换到芝加哥；四月份也许为了激发球员的斗志，也许确实对球队现状感到失望，总经理拉里·伯德一度对媒体放话说球队每个人都有可能被交易。一时间以纽约为首的若干球队都卷入小奥尼尔的交易流言之中。两年时间里，希望如美丽的肥皂泡消失不见，曾经的少年英雄仿佛已经穷途末路，命乎？运乎？
中国人有所谓命和运的说法，“命”可以理解为自身条件对个人发展情况的影响，“运”则可以看做是环境条件的影响。细细分析起来，小奥尼尔现在的窘境，两方面的因素都有一点。
先说这个“运”。小奥尼尔是作为高中生球员的先行者进入联盟的。在1996年之前，只有8名没有上过大学的球员被NBA选中(不包括读预科不成的肖恩·坎普，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中生球员)，1995年凯文·加奈特的中选是现代高中生冲击NBA浪潮的发端。算上同年入选、选秀顺位比他高四位的科比·布莱恩特，小奥尼尔是真正意义上弃学进入NBA的第六名球员，现代高中潮的第三人。开路者固然风光，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那个时候NBA球队普遍没有培养高中生球员的经验。虽然这些高中生在身体素质上天赋异禀，在选秀大会上撼动了大学生的地位，但是他们的篮球技术和智慧却与NBA的要求尚有差距，所以被球队寄予厚望的加奈特和科比都是在球队细心的呵护下才能顺利地成长。而在内线竞争极其激烈、球队成绩压力大、队内气氛浮躁的开拓者，小奥尼尔就像一个被抛入都市滚滚洪流中的孩子，非但不能顺利成长，甚至有走向歧途的危险。没有足够的上场时间，没有球队的特意栽培，也没有好的榜样可以学习，他的技术得不到实战磨练，原本有点内向的个性也多出了一点鲁莽和狂妄。可以说开拓者的恶劣环境，造成了小奥尼尔今日身心俱疲的状态。
其实，这些损失本可以在来到步行者后得到一些弥补。这里有联盟最朴实有效的管理层、优良的战术系统和球队纪律，还有联盟最好的球队领袖之一——雷杰·米勒。但不幸的是，球队自2000年开始重建以来，阵容一直不够稳定。先有杰伦·罗斯的交易，后有布拉德·米勒远走萨克拉门托，紧接着是艾尔·哈灵顿的交易和米勒退役，球队阵容年年变化。加之球队伤病连绵，迫使小奥尼尔必须不断调整自己，适应各种新的情况，并熟悉新的队友。特别是在没有布拉德·米勒的日子里，球队缺少正牌中锋，小奥尼尔被迫改打5号位，他试图咬牙坚持下来，可毕竟身体对抗不占优势，表现也受到限制。六年里，虽然球队成绩尚可，也曾经创造辉煌，但小奥尼尔多数时间都在疲于应付战绩上的压力，在不断的动荡中近乎心力交瘁。而个性如同大西洋海面上的风暴一般喜怒无常的罗恩·阿泰斯特，一手导演了上赛季的“奥本山宫殿事件”和本赛季的转会风波，彻底摧毁了球队建设进程和小奥尼尔作为球队领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此外，在2004年小奥尼尔步入鼎盛时期的同时，伤病也开始折磨这位天才。也许步行者的风水确实有点问题，从本德到斯蒂芬·杰克逊，几乎每一个来到印第安纳的天才球员都会受到伤病困扰，小奥尼尔也没能逃过这一诅咒。获得MVP提名之后的两个赛季里，小奥尼尔总共只出战95场，除15场是由于“奥本山事件”受到联盟禁赛外，剩余52场分别因肩膀、腹股沟、膝盖和脚踝等处的伤势而作壁上观。原本以灵活见长的小奥尼尔在经历反复的伤病之后，在场上的动作速度受到很大影响，表现逐渐下滑。更严重的是，人们开始怀疑他未来能否保证健康地出勤，这成为球迷们对他不信任的根源，他们可不愿意自己队里也出个格兰特·希尔。
再来看看“命”的部分。小奥尼尔的身体并不算瘦弱，但也绝非那种凶猛霸道的类型。这决定了小奥尼尔不可能走大奥尼尔那种低位对拼内力，然后轰炸篮筐的技术路线。其次，他的单打技巧不够全面扎实，最纯熟的技术动作是向远离篮筐方向的转身跳投，这种缺乏破坏力的攻击手段很难对对手构成致命威胁，不仅难以保证命中率，而且每到关键时刻对手加大防守力度后，小奥尼尔就很难独力支撑起球队的进攻。入行以来，小奥尼尔的进步有目共睹，然而对比在大学早早磨练好全面技巧的邓肯，他看上去也算全面的技术就显得低了一个层次。同时，他还欠缺组织策应的能力和智慧，虽然能够吸引包夹为队友制造空当，却不能高效率地将球分给队友，往往被迫在两三个人的夹击下强行出手。在从来不缺乏射手和战术组织的步行者队，小奥职业生涯单赛季最高的助攻仅有2.6次，无怪乎被称为是典型的“黑洞型球员”。
小奥尼尔的两大技术弱点形成恶性循环，被各个对手有针对性的防守策略不断放大。没有“鲨鱼”的霸道、没有“石塔”的基本功、没有“狼王”的全面性，小奥尼尔缺乏闯荡江湖可以一击致命的独门绝学，这是他命中率长期徘徊不前，被人诟病球风过软的根源。在技术层面上，他始终不能跨过超级大前锋的最后一道门槛。
没人信服的老大
由于单薄的物质基础，小奥尼尔在上层建筑——对球队的领导力方面也就很容易受到挑战。小奥尼尔拥有一种复杂的个性：他不是一个外向而张狂的人，但也常有出言不逊的时候；他懂得尊重他人，却不能有技巧地处理好人际关系；他自信个人实力联盟顶尖，有领导球队的愿望，也经常能够向队友喊话，却缺乏舍我其谁的统治力和侵略性；他勤勉努力，也有良师指点，却缺乏领悟力，始终不能在技术和场上表现方面实现质的飞跃，彻底释放出体内所有的潜力。这些矛盾奇怪地统一在他的身上，成为他试图领导球队的绊脚石，加之在球场上不能如科比一般以身作则，用绝对实力和力挽狂澜的表现征服队友，队友不服他这个老大也是理所当然。
来看看本赛季小奥尼尔首次独立承担领导责任的表现吧：常规赛开始不久，队友斯蒂芬·杰克逊就因不服小奥尼尔的斥责在暂停时几乎拳脚相向；在阿泰斯特最终闹出转会风波之前，小奥尼尔无力以实际行动让“野兽”收回要求头号开火权的放肆言论；在阿泰斯特被冷藏，代表全队发出“与他彻底划清界限”的宣言之后，任由杰克逊公开发表同情阿泰斯特的言论；在贾西科维修斯遇到撞墙期时，未能及时与队友沟通，避免这位夏天球队煞费苦心引入的老将与队友之间产生隔阂，导致队内矛盾激化；甚至到赛季末段，是老将克罗希尔代替自称球队老大的小奥尼尔召集更衣室会议，解决球队的化学反应问题。
不可否认本赛季小奥曾努力用各种方式领导球队，但无论是赛季开始前的提前召集球员开始训练，还是球队遭遇失败时批评队友，或者“阿泰斯特风波”过程中的各种发言，他的努力总是显得苍白无力。如今的步行者人心浮动，佩贾、杰克逊，甚至包括小奥尼尔本人都发表了对离开步行者队坦然无谓的言论。在离开米勒的日子里，小奥尼尔在领导球队这门课程上没有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对于一个早早确立继任领袖地位、在雷杰·米勒身边见习四年之久的球员，却把球队老大演绎成这个样子，小奥显然没有学到前辈精髓。实际上，小奥尼尔确实是一个不善于接受前辈帮助、完善自我的球员。无论是对现任CEO沃尔什、总经理伯德，还是主教练卡莱尔，他都无法敞开心扉去交流，甚至有时候会*气发表一些不顾及后果的言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八字评语概括了小奥尼尔这几年在步行者队的状态。
没人会轻易*
人无完人，落魄的小奥尼尔仍然是联盟中少有的内线好手之一，拥有场均“20+10”的身手，特别是拥有相当不错的防守能力。如果不是以冠军球队领军人物、超级内线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谁也不能说小奥尼尔不是好球员。然而他的合同却不允许他仅仅成为一个普通的球队老大，小奥尼尔7年1亿2700万美元的合同额度是步行者队的历史之最，本赛季他的薪水超过1600万，今后4年球队还要支付他8000万以上的薪水，这是联盟顶级球星才能享受的合约。食君之禄，理当忠君之事，当初续约时小奥尼尔声称价码要向邓肯看齐，如今球迷自然有权要求他的作用也向邓肯看齐。如果此路走不通，球队自然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生意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在美国时间5月10日接受媒体采访时，伯德出言谨慎，他没有宣布任何一名卷入流言的球员在夏天肯定会离开。在谈到小奥尼尔的时候，伯德说球队并没有打算交易他，“我不能对他说百分之百不会被交易，但我个人的确想留住他。”也许伯德对其他球员(如杰克逊)在真正做出决定前还不想把话说绝，但是对小奥的这番发言确实是他的真心流露。球队不会轻言交易，但也不是非留下小奥尼尔不可，更不会像对待阿泰斯特一样撕破*。这种微妙情况的实质就是待价而沽，毕竟交易小奥尼尔这个级别的球员会十分复杂，如果贸然把他摆上货架，一旦找不到合适的交易对象，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此时以不变应万变，却可以将主动权操控在自己手中。现在的步行者已经探底，反正不会再差到什么地步了，耐心是一种不会吃亏的选择。
小奥尼尔的交易有多难？最主要的困难在于没有人愿意出大价钱在他身上*一把。作为卖方，步行者自身也是外围人才够用，内线吃紧的球队，出让自己的球队领袖是要获得相当的回报的。这种回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弱于小奥尼尔的内线当打球员——这种球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邓肯、加奈特、诺维茨基、姚明、加索尔。这几人中，除非出现自己要求交易的情况，否则没有一个会被球队拿来换一个健康存疑、性价比没有优势，且没有领袖才能的球员；另一种回报是可以成为好内线的潜力新秀或者其他巨星坯子：阿马尔·斯塔德迈尔、克里斯·博什、德怀特·霍华德????但是媒体流言表明，步行者多次劝说猛龙接受一个涉及小奥尼尔和博什的交易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而一度传出的小奥尼尔换公牛 辛里奇和选秀权的流言也不了了之。很显然，虽然小奥尼尔的成熟度好于博什这样的新秀，但其他球队并不认为小奥尼尔作为现货比自己手头的*更有投资价值。目前真正作为买方出现的球队是尼克斯和勇士，但是纽约没有步行者看得上的筹码，勇士给出的报价也没有引起步行者的兴趣。
步行者的管理层一向敢于做各种重量级交易，拉里·伯德也不是临事不决的庸才，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球队会用干脆利落的手段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前途。至于小奥尼尔的前途，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在他自己身上，他必须好好表现才能赢得继续带领步行者前进的机会；同时他随时都有被扫地出门的可能；即使短期内他没有被交换，也不代表他获得了球队的信任，那很可能是没有其他球队愿意相信他的未来。只有当小奥尼尔来能够奋发自强，迅速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证明自己无愧于球队投资的时候，他才能摆脱现在这种尴尬境地。过去的辉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必须以雪耻的决心说服拉里·伯德为他再*一把。
作者/赵巍
